第329章 数字演员
时间倒回周日晚上。
就在绫小路计划着如何对付南云，比企谷则是忙着石仓那边的事情。
说实话，那家伙是挺讲义气的，这几天无论怎么劝都没法说服他舍弃掉猪狩桃子。
而且他不是像桐山那样嘴上说一套，背后做一套。
比企谷感觉得出来，对方的态度十分坚定，单凭语言是不可能说动的。
那就只能耍些小聪明了。
不过，在此之前还有些事情需要去确认和交代。
此刻是半夜十一点，操场上昏黑又寂静，比企谷独自坐在长椅上默默等候着。
按照约定，那个人应该就快来了吧。
“八幡〜八幡你在吗？”
很快，附近忽然冒出一个身影朝着这边走来，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。
等靠近以后，透过微弱的月光，总算是照出了对方的真面目。
“桔梗，这边。”比企谷朝着她招了招手，“不好意思，这么晚了还把你叫出来。”
“没关系哟，不如说我很高兴呢。”
栉田立马小跑着过来，笑眯眯地贴着比企谷坐下。
话说这距离有点近了吧……难道她很冷吗？
“没想到八幡会主动找我，而且还是在这大半夜——啊，就算这里没有别人，也不能对我做坏事哦〜”
“嗯，不做。”
比企谷十分认真地应下，随后就被突然生气了的栉田狠狠锤了一拳。
这家伙怎么这么暴力……
“八幡你这个笨蛋！”
“说别人是笨蛋的自己才是……对不起，都是我的错。”
眼看栉田再度拉下脸，比企谷果断认怂了。
没办法，谁叫他有求人呢。
本来男女交流只有在吃晚饭的时候，可最近栉田忙着结交猪狩，再加上这次商量的内容比较特别，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听见。
所以比企谷找了个机会，不动声色地给栉田塞了张小纸条，约在半夜见面。
虽然学校规定十点就要熄灯，更不能和女生随意接触，但在管理上却是意外地松懈，连一个巡查的老师都没有安排，所以用不着太担心会被抓住。
恐怕其他小组也有人会偷偷摸摸地出来会面吧。
说真的，没有被放鸽子真是太好了。
“好啦好啦，知道你找我是有事情要说。”栉田一脸无聊地道，“是想问那个猪狩的情况吗？我倒是感觉没什么好说的哦，那就是头脑简单的母猪而已。”
紧接着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：“不过，与猪狩同一大组的那些二年级女生，有些地方很值得在意呢。”
“噢？是什么？”比企谷连忙追问。
“我听说那个二年级的小组里，全都是些和南云亲近的女生。”
“和南云……欸？”
比企谷听了不禁一愣，搞不懂这有什么意义。
但他也不觉得是栉田弄错了，那么答案恐怕就只剩下一个吧。
“应该是南云会长布下的烟雾弹。”
“烟雾弹？”
“啊啊，那个二年级小组目前为止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？”
“唔嗯——倒是没有。”栉田想了想，摇头否定了。
“那就对了，一切都只是假象。”
南云先是提出和堀北学决一胜负，看似和女生组没什么关系，可却又指示自己信赖的女生与橘茜同一个大组，故意装出一副好像有内幕的模样。
可真要是顺着这条线索去调查，就会发现对方什么都没做。
像这样大费周折只为了掩人耳目的战术，也只有南云才有这个能量能办到吧。
而比企谷之所以能够那么快看穿真相，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。
那就是他和南云一样不在乎个人点数的得失，即使要花费几千万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利益的事情，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。
就好像比企谷之前为了让绫小路退学，c班的合同说不要就不要了。
南云同样如此，只是为了恶心堀北学一下，两千万点数说撒就撒出去了。
其他能够调动大笔资金的学生，基本上都是班级领导，做事之前是必须要为班级利益考虑的。
正因为无法像南云那样任性，自然就很难猜到他的想法。
听完比企谷的解释，栉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：“原来是这么回事啊……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？”
“接下来就是该给石仓和猪狩之间，制造一点小矛盾了。”
比企谷感觉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像反派。
“明天晚饭的时候，你能不能想办法撺掇猪狩，让她去邀请石仓一起？”
“没问题哦，那女人经常提到石仓，肯定是喜欢他的。”
栉田立刻答应下来，随后又不解地问：“八幡，你不是要离间他们两个么？可你做的怎么好像是相反的事？”
“别着急，明天你就懂了。”
倒不是比企谷故意卖关子，只是用些难以用语言去形容。
“到时候猪狩多半会很不安，她应该会找你来抱怨吧。”
“为什么会是我？”栉田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，“就算我和她的关系还算好，可比起同班同学，我不认为她会优先找我来商量。”
比企谷笑着摇摇头：“不，正因为你是局外人，所以她更有可能找你。”
按理来说，栉田的想法是正确的。
毕竟猪狩是三年级生，与同学们在这所学校一起奋战了两年多时间，不是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一年级生可比的。
然而，这次的情况不一样。
猪狩要面对的是‘为了让班里其他人晋升a班，自己有可能被舍弃’这一问题。
在那种处境下，任谁都会疑神疑鬼吧。
一旦涉及到利益，哪怕是相恋多年的恋人都有可能彼此出卖，更别提区区同学关系了。
“总之，她要是找你商量，你就把话题引导到堀北身上，能做到吗？”
“嗯，交给我吧！”
栉田拍着胸脯一口答应，接着她忽然朝着比企谷那边靠了靠，两只手不断地搓着胳膊。
“那个，我说八幡啊，感觉好像有点冷了呢。”
“确实开始冷起来了。”比企谷也是缩了缩身子，“冷的话就回去吧，正好我也困……呃？！”
话刚说到一半，没想到栉田猛地伸出胳膊，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一把拉了过去。
“喂，八幡。”
“什、什么事？”
栉田的声音宛如寒冬般冰冷，吓得比企谷丝毫不敢乱动。
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？啊？方便的女人？用完就可以丢到一边不管了？”
“不不不，小的完全没有那种想法！”比企谷慌忙澄清。
话说这家伙为什么会生气啊……难道是那个来了？
“你再给我乱想试试？”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面对生气的栉田，比企谷觉得自己还是老实道歉比较好。
女孩子真是不讲道理。
“哼，算了。”
栉田轻哼一声，总算是放开了比企谷，可这并不代表就要这样放过他。
“八幡，我们好久没那个了，对吧？”
“你能不能不用那种让人误会的说法。”比企谷轻叹一口气，“好歹是个女孩子，稍微注意点吧？而且你直说不就行了，我早就答应过你，随时都会奉陪的……最近又碰到烦人的家伙了？”
这个林间学校实在不能说是好地方，集体宿舍里就只有用来睡觉的床，每天的课程安排又那么紧凑，待遇简直和监狱差不多了。
尤其女生们应该很不习惯吧，然后她们肯定会去找栉田诉苦。
而自己也对这环境感到不满的栉田，却又不得不露出笑脸迎合她们，那样自然就会积累巨大的压力。
“不是啦，主要是这次考试太恶心了！”
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，栉田毫不客气地开始抱怨了起来。
“不仅手机不能用，还定了一大堆破规矩，见个面都要有时间限制，那些装模做样的白痴老师一个个都是薪水小偷吧！”
“嗯，确实很讨厌。”
“还有那些白痴母猪，什么沐浴露是杂牌啦，用不惯这种洗发水啦，她们脑子是有问题吧，这些跟我说有个屁用啊！我能怎么办？！”
“是是，你说的都对。”
“猪狩那家伙也是个白痴，明明连堀北她哥都搞不定，只能请求比自己年级小的，偏偏还装出一副——”
在用嗯嗯啊啊敷衍的同时，比企谷的心里却也升起了一种怀念的感觉。
说起来自从暑假过后，栉田就很少找他发泄情绪了，像这样偶尔来一回还挺有意思的。
咦……这算是犯贱吗？
‘闲聊’了半个小时后，栉田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。
当然，也有可能是口干了。
“差不多可以了吧？再不睡的话明天会很累的。”比企谷提议道。
“嗯……八幡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八幡哦。”
“呃，你突然在说什么呢？是困了吗？困了就回去睡觉吧。”
比企谷摸了摸脑袋，感觉不明所以。
然后就被栉田狠狠地瞪了一眼。
“你少给我打岔，好好听人家把话讲完！”
“哦……”
“反正我就是想道声谢。”栉田定了定神，语气认真地道，“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八幡肯听我发牢骚，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烦人……所以说要是八幡也遇到了苦恼的事，同样可以跟我说哦，我一定会好好听的。”
“不，我没有……好吧，稍微是有一点。”
比企谷本能地想要推脱，可在栉田的注视下，最终不得不败下阵来。
他犹豫着说道：“桔梗，假如你……假如你猜到某人要做不好的事，你会怎么办？”
“不好的事？”
栉田闻言思考了一会，接着又问：“那件事会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？”“要说影响的话……应该是有点好处的吧。”比企谷一脸纠结地回答。
“啊？那当然是不管啦！”
与之相对，栉田却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。
不过，见比企谷的脸色还是不太明朗，她又赶忙安慰了几句。
“再说了，你刚才不是说这只是猜的么？万一你猜错了呢？那样岂不是冤枉好人了？”
“……是啊。”
这便是比企谷最为难的地方。
一方面他能猜到绫小路要做什么，可对方并没有亲口承认，而且究竟会不会做也是未知数。
另一方面，他也不可能一直盯着绫小路，这里是单纯做不到的问题。
果然是无解啊……
“所以用不着多想，你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吧？”
其实栉田已经看出来了，比企谷的烦恼就是源自良心上的不安。
换成别人，顺着他的意思稍微敷衍两句就得了。
可既然是比企谷的事，栉田觉得与其说是给他拿主意，不如说是帮助他下定决心。
“你不是还要去帮助堀北她哥，哪有空管别人啊，就算你再厉害，事情也得一件一件去做，不是么？”
“嗯……你说的对。”
在栉田的劝说下，比企谷缓缓点着头。
确实，他只不过是一名普通学生，很多时候是无力的。
虽然也可以提醒南云，但就有可能牵扯出昨天晚上的会面……那样绝对不行。
直到最后，比企谷还是决定就这样袖手旁观。
绫小路要是什么都没做自然最好，可真要是做了的话……
那也是他的问题。
“谢谢你桔梗，我感觉好多了。”
严格来说，这次谈话没有解决任何事情，可比企谷就是有一种轻松的感觉。
难怪大家都喜欢在论坛上倒垃圾……嗯，不对，是倾诉烦恼。
“嘿嘿，没什么啦。”栉田微微一笑，“下次要是再碰到了烦心事，一定要和我说哦，你知道的吧，以我们俩的关系用不着客气。”
“嗯……谢谢。”
此时已经十二点多，再不走就真的太晚了，两人各自告别离开。
比企谷刚回到宿舍楼，却是发现屋外的门廊下有两个身影。
而对方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他，然后便打起了招呼。
“哟，比企谷，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？”
那个声音一听就是南云，不过另外一个人等走近后才发现其真面目。
“晚上好，南云会长……还有石仓前辈。”
“呵呵，晚上好。”南云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笑了起来，“大冷天的你是找谁去了啊，我看你好像是从操场那边过来的，难道是和女孩子约会去了？”
“……不是约会。”
“真是的，你害什么羞啊。”
南云随口调侃了几句，接着将视线重新移到了石仓那边。
“石仓前辈，你刚才向我抱怨比企谷的事，现在他人就在这里，不如你当面和他说吧？”
“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。”石仓沉声道，“而且，我知道他是遵照你的指示来向我施压，所以只要你停止这种行为就可以了。”
“喂喂，这可不能冤枉好人啊。”南云笑着摆摆手。
“冤枉？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？”
说着，石仓看了比企谷一眼，语气里充斥着不满。
“而且你还把这个计划……”
“石仓前辈。”比企谷突然开口打断了他，“我知道你不忍心舍弃猪狩前辈，老实说我是有点佩服的，但是——”
往往‘但是’的后面的才是重点。
“但是反过来呢？猪狩前辈是否也完全相信你不会背叛她？她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？这些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吗？”
“这点听起来真是可笑，外人没有资格来管我们班的事。”石仓不客气地道。
“可你们班就是靠着外人，才能得到打败三年a班的机会吧？”
比企谷的反问一下子就让石仓卡了壳，身为前辈的尊严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。
“好好想想我昨天和你说的话吧。”比企谷淡淡地道，“虽然能不能生在罗马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，但是避免成为牛马的机会，眼下就摆在你的眼前呢，而且不只是你一个人，全班的未来都掌握你手中哦。”
“……我要回去了。”
石仓没有答话，就这样转身离开。
望着他的背影，南云对着比企谷笑了笑：“哎呀，你刚才那句话说的可真好，我要是石仓前辈的话，早就被说服了吧。”
“没关系，他已经动摇了。”
“呵呵，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了。”
正如比企谷猜想的那样，南云果然会私底下去接触石仓。
所以他没有瞒着南云，而是主动将自己看穿对方的意图这件事暴露了出来。
当然，即使有堀北作为掩护，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。
不过考虑到假如南云的计划最终失败，那他肯定会去探查这背后原因。
与其到时候被怀疑上，比企谷觉得还不如现在就参与进去，让自己也成为这个计划的失败者。
——比企谷尽心尽力地劝石仓放弃猪狩，可猪狩却是受到某人的欺骗而背叛了。
这便是南云将会看到的剧本。
……
周一的课程结束后，劳累了一天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来到食堂，准备开始吃晚饭。
由于今天在山上跑了半天，很多人都是累得不行，连吵闹的力气都没有了，比平时要安静许多。
比企谷特意在宿舍里休息了一会才来到食堂，他先是装作漫无目的的样子绕了一圈，然后很快就发现了目标。
“石仓君，今天的体育课真的好累人哦，我跑得脚都痛死了。”
“那就洗澡的时候多泡一泡吧，那样明天应该就能缓解了。”
对方正是猪狩和石仓，两人正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友好地吃着饭。
看来栉田的行动成功了。
虽然有点抱歉，但这种气氛恐怕持续不了多久了吧。
比企谷深吸一口气，随后走了过来。
“石仓前辈，还有猪狩前辈，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。”
“你是……？”
猪狩露出了困惑的表情，而石仓则是一副难以言说的模样。
比企谷也不去理会，自顾自地道：“抱歉，我想找石仓前辈说几句话，可以稍微借用一会吗？”
“原来是找石仓君……啊，你就是那个比企谷八幡吧！”
不知为何，猪狩居然是认识他的。
“我经常听桔梗酱提到你哦，说你很有能力，脑子也很聪明。”
“哪里哪里，您太过奖了。”
比企谷干笑两声，心里暗恼栉田又在说些有的没的。
计划里根本不该提到他吧！
“不过啊，你好像很花心呢。”猪狩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比企谷，“我前几天看见了哦，你和堀北的妹妹关系很好啊，经常在一起吃饭，而且似乎还不止她一个。”
“……那只是误会，我和堀北不过是找不到一起吃饭的朋友，所以才偶然坐在一起。”
即使这种话连比企谷自己都不信，可现在也只能这么说了。
话说堀北故意要和他坐在一起，就是为了这个吗……
“说起来，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？桔梗酱说的吗？”猪狩不解地问。
“不，是南云会长跟我说。”
“咦？你说南云君……？”
原本猪狩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谈话吧。
可一提到南云的名字，她身上的气氛立刻就变了。
“等一下，比企谷。”石仓阻止道，“我们还在吃完饭，有时候待会再说。”
“抱歉，用不了多少时间，就在附近可以吗？”
“……那你就在这里说吧，反正也没有别人。”
石仓退后一步妥协了，可比企谷并没有答应。
他环顾四周，微笑道：“石仓前辈，你别说笑了，这里明明全都是人好吗？你就爽快点和我过来一下吧，只要几句话就结束了。”
“好吧……猪狩，麻烦你稍微等我一会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
猪狩有些不安地点点头，目送两人离开。
不过就像比企谷说的那样，他并没有带石仓去很远的地方，只是走到食堂的角落就停了下来。
以猪狩的位置，正好能看到那边的情况。
“行了吧，南云到底要你和我说什么？而且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说。”石仓有些不耐烦地道。
然而，比企谷却是没有回答，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。
见此情形，石仓不禁皱眉：“你又在搞什么名堂？”
接着，对方总算是开口了。
“一二三，四五六七八九十，十一，十二，十三十四十五。”
“……哈啊？”
石仓瞪着眼睛，一副见了鬼的表情。
对此比企谷只是微微一笑：“一二三四，五六七八九十。”
“等等！你在发什么神经？！”石仓忍不住大喊。
“一二三，四五六。”
比企谷一脸认真地点点头，随后又朝着猪狩那边指了指，慢条斯理地道：“一二三四五六，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。”
石仓哪里见过这种架势，被搞得一头雾水。
“喂！你再不说人话我就走了！”
“一二三。”
可比企谷什么解释都没有，最后对着他微微鞠躬便离开了。
而石仓愣在原地好一会，才缓缓走了回去。
见他的样子不太对劲，猪狩急忙询问：“石仓君，你怎么了？那个比企谷都和你都说了些什么啊？”
“呃，他……”
石仓张了张嘴，一脸懵逼地回答：“他、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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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绫小路计划着如何对付南云，比企谷则是忙着石仓那边的事情。
说实话，那家伙是挺讲义气的，这几天无论怎么劝都没法说服他舍弃掉猪狩桃子。
而且他不是像桐山那样嘴上说一套，背后做一套。
比企谷感觉得出来，对方的态度十分坚定，单凭语言是不可能说动的。
那就只能耍些小聪明了。
不过，在此之前还有些事情需要去确认和交代。
此刻是半夜十一点，操场上昏黑又寂静，比企谷独自坐在长椅上默默等候着。
按照约定，那个人应该就快来了吧。
“八幡〜八幡你在吗？”
很快，附近忽然冒出一个身影朝着这边走来，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。
等靠近以后，透过微弱的月光，总算是照出了对方的真面目。
“桔梗，这边。”比企谷朝着她招了招手，“不好意思，这么晚了还把你叫出来。”
“没关系哟，不如说我很高兴呢。”
栉田立马小跑着过来，笑眯眯地贴着比企谷坐下。
话说这距离有点近了吧……难道她很冷吗？
“没想到八幡会主动找我，而且还是在这大半夜——啊，就算这里没有别人，也不能对我做坏事哦〜”
“嗯，不做。”
比企谷十分认真地应下，随后就被突然生气了的栉田狠狠锤了一拳。
这家伙怎么这么暴力……
“八幡你这个笨蛋！”
“说别人是笨蛋的自己才是……对不起，都是我的错。”
眼看栉田再度拉下脸，比企谷果断认怂了。
没办法，谁叫他有求人呢。
本来男女交流只有在吃晚饭的时候，可最近栉田忙着结交猪狩，再加上这次商量的内容比较特别，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听见。
所以比企谷找了个机会，不动声色地给栉田塞了张小纸条，约在半夜见面。
虽然学校规定十点就要熄灯，更不能和女生随意接触，但在管理上却是意外地松懈，连一个巡查的老师都没有安排，所以用不着太担心会被抓住。
恐怕其他小组也有人会偷偷摸摸地出来会面吧。
说真的，没有被放鸽子真是太好了。
“好啦好啦，知道你找我是有事情要说。”栉田一脸无聊地道，“是想问那个猪狩的情况吗？我倒是感觉没什么好说的哦，那就是头脑简单的母猪而已。”
紧接着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：“不过，与猪狩同一大组的那些二年级女生，有些地方很值得在意呢。”
“噢？是什么？”比企谷连忙追问。
“我听说那个二年级的小组里，全都是些和南云亲近的女生。”
“和南云……欸？”
比企谷听了不禁一愣，搞不懂这有什么意义。
但他也不觉得是栉田弄错了，那么答案恐怕就只剩下一个吧。
“应该是南云会长布下的烟雾弹。”
“烟雾弹？”
“啊啊，那个二年级小组目前为止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？”
“唔嗯——倒是没有。”栉田想了想，摇头否定了。
“那就对了，一切都只是假象。”
南云先是提出和堀北学决一胜负，看似和女生组没什么关系，可却又指示自己信赖的女生与橘茜同一个大组，故意装出一副好像有内幕的模样。
可真要是顺着这条线索去调查，就会发现对方什么都没做。
像这样大费周折只为了掩人耳目的战术，也只有南云才有这个能量能办到吧。
而比企谷之所以能够那么快看穿真相，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。
那就是他和南云一样不在乎个人点数的得失，即使要花费几千万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利益的事情，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。
就好像比企谷之前为了让绫小路退学，c班的合同说不要就不要了。
南云同样如此，只是为了恶心堀北学一下，两千万点数说撒就撒出去了。
其他能够调动大笔资金的学生，基本上都是班级领导，做事之前是必须要为班级利益考虑的。
正因为无法像南云那样任性，自然就很难猜到他的想法。
听完比企谷的解释，栉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：“原来是这么回事啊……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？”
“接下来就是该给石仓和猪狩之间，制造一点小矛盾了。”
比企谷感觉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像反派。
“明天晚饭的时候，你能不能想办法撺掇猪狩，让她去邀请石仓一起？”
“没问题哦，那女人经常提到石仓，肯定是喜欢他的。”
栉田立刻答应下来，随后又不解地问：“八幡，你不是要离间他们两个么？可你做的怎么好像是相反的事？”
“别着急，明天你就懂了。”
倒不是比企谷故意卖关子，只是用些难以用语言去形容。
“到时候猪狩多半会很不安，她应该会找你来抱怨吧。”
“为什么会是我？”栉田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，“就算我和她的关系还算好，可比起同班同学，我不认为她会优先找我来商量。”
比企谷笑着摇摇头：“不，正因为你是局外人，所以她更有可能找你。”
按理来说，栉田的想法是正确的。
毕竟猪狩是三年级生，与同学们在这所学校一起奋战了两年多时间，不是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一年级生可比的。
然而，这次的情况不一样。
猪狩要面对的是‘为了让班里其他人晋升a班，自己有可能被舍弃’这一问题。
在那种处境下，任谁都会疑神疑鬼吧。
一旦涉及到利益，哪怕是相恋多年的恋人都有可能彼此出卖，更别提区区同学关系了。
“总之，她要是找你商量，你就把话题引导到堀北身上，能做到吗？”
“嗯，交给我吧！”
栉田拍着胸脯一口答应，接着她忽然朝着比企谷那边靠了靠，两只手不断地搓着胳膊。
“那个，我说八幡啊，感觉好像有点冷了呢。”
“确实开始冷起来了。”比企谷也是缩了缩身子，“冷的话就回去吧，正好我也困……呃？！”
话刚说到一半，没想到栉田猛地伸出胳膊，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一把拉了过去。
“喂，八幡。”
“什、什么事？”
栉田的声音宛如寒冬般冰冷，吓得比企谷丝毫不敢乱动。
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？啊？方便的女人？用完就可以丢到一边不管了？”
“不不不，小的完全没有那种想法！”比企谷慌忙澄清。
话说这家伙为什么会生气啊……难道是那个来了？
“你再给我乱想试试？”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面对生气的栉田，比企谷觉得自己还是老实道歉比较好。
女孩子真是不讲道理。
“哼，算了。”
栉田轻哼一声，总算是放开了比企谷，可这并不代表就要这样放过他。
“八幡，我们好久没那个了，对吧？”
“你能不能不用那种让人误会的说法。”比企谷轻叹一口气，“好歹是个女孩子，稍微注意点吧？而且你直说不就行了，我早就答应过你，随时都会奉陪的……最近又碰到烦人的家伙了？”
这个林间学校实在不能说是好地方，集体宿舍里就只有用来睡觉的床，每天的课程安排又那么紧凑，待遇简直和监狱差不多了。
尤其女生们应该很不习惯吧，然后她们肯定会去找栉田诉苦。
而自己也对这环境感到不满的栉田，却又不得不露出笑脸迎合她们，那样自然就会积累巨大的压力。
“不是啦，主要是这次考试太恶心了！”
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，栉田毫不客气地开始抱怨了起来。
“不仅手机不能用，还定了一大堆破规矩，见个面都要有时间限制，那些装模做样的白痴老师一个个都是薪水小偷吧！”
“嗯，确实很讨厌。”
“还有那些白痴母猪，什么沐浴露是杂牌啦，用不惯这种洗发水啦，她们脑子是有问题吧，这些跟我说有个屁用啊！我能怎么办？！”
“是是，你说的都对。”
“猪狩那家伙也是个白痴，明明连堀北她哥都搞不定，只能请求比自己年级小的，偏偏还装出一副——”
在用嗯嗯啊啊敷衍的同时，比企谷的心里却也升起了一种怀念的感觉。
说起来自从暑假过后，栉田就很少找他发泄情绪了，像这样偶尔来一回还挺有意思的。
咦……这算是犯贱吗？
‘闲聊’了半个小时后，栉田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。
当然，也有可能是口干了。
“差不多可以了吧？再不睡的话明天会很累的。”比企谷提议道。
“嗯……八幡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八幡哦。”
“呃，你突然在说什么呢？是困了吗？困了就回去睡觉吧。”
比企谷摸了摸脑袋，感觉不明所以。
然后就被栉田狠狠地瞪了一眼。
“你少给我打岔，好好听人家把话讲完！”
“哦……”
“反正我就是想道声谢。”栉田定了定神，语气认真地道，“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八幡肯听我发牢骚，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烦人……所以说要是八幡也遇到了苦恼的事，同样可以跟我说哦，我一定会好好听的。”
“不，我没有……好吧，稍微是有一点。”
比企谷本能地想要推脱，可在栉田的注视下，最终不得不败下阵来。
他犹豫着说道：“桔梗，假如你……假如你猜到某人要做不好的事，你会怎么办？”
“不好的事？”
栉田闻言思考了一会，接着又问：“那件事会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？”“要说影响的话……应该是有点好处的吧。”比企谷一脸纠结地回答。
“啊？那当然是不管啦！”
与之相对，栉田却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。
不过，见比企谷的脸色还是不太明朗，她又赶忙安慰了几句。
“再说了，你刚才不是说这只是猜的么？万一你猜错了呢？那样岂不是冤枉好人了？”
“……是啊。”
这便是比企谷最为难的地方。
一方面他能猜到绫小路要做什么，可对方并没有亲口承认，而且究竟会不会做也是未知数。
另一方面，他也不可能一直盯着绫小路，这里是单纯做不到的问题。
果然是无解啊……
“所以用不着多想，你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吧？”
其实栉田已经看出来了，比企谷的烦恼就是源自良心上的不安。
换成别人，顺着他的意思稍微敷衍两句就得了。
可既然是比企谷的事，栉田觉得与其说是给他拿主意，不如说是帮助他下定决心。
“你不是还要去帮助堀北她哥，哪有空管别人啊，就算你再厉害，事情也得一件一件去做，不是么？”
“嗯……你说的对。”
在栉田的劝说下，比企谷缓缓点着头。
确实，他只不过是一名普通学生，很多时候是无力的。
虽然也可以提醒南云，但就有可能牵扯出昨天晚上的会面……那样绝对不行。
直到最后，比企谷还是决定就这样袖手旁观。
绫小路要是什么都没做自然最好，可真要是做了的话……
那也是他的问题。
“谢谢你桔梗，我感觉好多了。”
严格来说，这次谈话没有解决任何事情，可比企谷就是有一种轻松的感觉。
难怪大家都喜欢在论坛上倒垃圾……嗯，不对，是倾诉烦恼。
“嘿嘿，没什么啦。”栉田微微一笑，“下次要是再碰到了烦心事，一定要和我说哦，你知道的吧，以我们俩的关系用不着客气。”
“嗯……谢谢。”
此时已经十二点多，再不走就真的太晚了，两人各自告别离开。
比企谷刚回到宿舍楼，却是发现屋外的门廊下有两个身影。
而对方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他，然后便打起了招呼。
“哟，比企谷，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？”
那个声音一听就是南云，不过另外一个人等走近后才发现其真面目。
“晚上好，南云会长……还有石仓前辈。”
“呵呵，晚上好。”南云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笑了起来，“大冷天的你是找谁去了啊，我看你好像是从操场那边过来的，难道是和女孩子约会去了？”
“……不是约会。”
“真是的，你害什么羞啊。”
南云随口调侃了几句，接着将视线重新移到了石仓那边。
“石仓前辈，你刚才向我抱怨比企谷的事，现在他人就在这里，不如你当面和他说吧？”
“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。”石仓沉声道，“而且，我知道他是遵照你的指示来向我施压，所以只要你停止这种行为就可以了。”
“喂喂，这可不能冤枉好人啊。”南云笑着摆摆手。
“冤枉？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？”
说着，石仓看了比企谷一眼，语气里充斥着不满。
“而且你还把这个计划……”
“石仓前辈。”比企谷突然开口打断了他，“我知道你不忍心舍弃猪狩前辈，老实说我是有点佩服的，但是——”
往往‘但是’的后面的才是重点。
“但是反过来呢？猪狩前辈是否也完全相信你不会背叛她？她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？这些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吗？”
“这点听起来真是可笑，外人没有资格来管我们班的事。”石仓不客气地道。
“可你们班就是靠着外人，才能得到打败三年a班的机会吧？”
比企谷的反问一下子就让石仓卡了壳，身为前辈的尊严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。
“好好想想我昨天和你说的话吧。”比企谷淡淡地道，“虽然能不能生在罗马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，但是避免成为牛马的机会，眼下就摆在你的眼前呢，而且不只是你一个人，全班的未来都掌握你手中哦。”
“……我要回去了。”
石仓没有答话，就这样转身离开。
望着他的背影，南云对着比企谷笑了笑：“哎呀，你刚才那句话说的可真好，我要是石仓前辈的话，早就被说服了吧。”
“没关系，他已经动摇了。”
“呵呵，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了。”
正如比企谷猜想的那样，南云果然会私底下去接触石仓。
所以他没有瞒着南云，而是主动将自己看穿对方的意图这件事暴露了出来。
当然，即使有堀北作为掩护，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。
不过考虑到假如南云的计划最终失败，那他肯定会去探查这背后原因。
与其到时候被怀疑上，比企谷觉得还不如现在就参与进去，让自己也成为这个计划的失败者。
——比企谷尽心尽力地劝石仓放弃猪狩，可猪狩却是受到某人的欺骗而背叛了。
这便是南云将会看到的剧本。
……
周一的课程结束后，劳累了一天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来到食堂，准备开始吃晚饭。
由于今天在山上跑了半天，很多人都是累得不行，连吵闹的力气都没有了，比平时要安静许多。
比企谷特意在宿舍里休息了一会才来到食堂，他先是装作漫无目的的样子绕了一圈，然后很快就发现了目标。
“石仓君，今天的体育课真的好累人哦，我跑得脚都痛死了。”
“那就洗澡的时候多泡一泡吧，那样明天应该就能缓解了。”
对方正是猪狩和石仓，两人正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友好地吃着饭。
看来栉田的行动成功了。
虽然有点抱歉，但这种气氛恐怕持续不了多久了吧。
比企谷深吸一口气，随后走了过来。
“石仓前辈，还有猪狩前辈，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。”
“你是……？”
猪狩露出了困惑的表情，而石仓则是一副难以言说的模样。
比企谷也不去理会，自顾自地道：“抱歉，我想找石仓前辈说几句话，可以稍微借用一会吗？”
“原来是找石仓君……啊，你就是那个比企谷八幡吧！”
不知为何，猪狩居然是认识他的。
“我经常听桔梗酱提到你哦，说你很有能力，脑子也很聪明。”
“哪里哪里，您太过奖了。”
比企谷干笑两声，心里暗恼栉田又在说些有的没的。
计划里根本不该提到他吧！
“不过啊，你好像很花心呢。”猪狩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比企谷，“我前几天看见了哦，你和堀北的妹妹关系很好啊，经常在一起吃饭，而且似乎还不止她一个。”
“……那只是误会，我和堀北不过是找不到一起吃饭的朋友，所以才偶然坐在一起。”
即使这种话连比企谷自己都不信，可现在也只能这么说了。
话说堀北故意要和他坐在一起，就是为了这个吗……
“说起来，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？桔梗酱说的吗？”猪狩不解地问。
“不，是南云会长跟我说。”
“咦？你说南云君……？”
原本猪狩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谈话吧。
可一提到南云的名字，她身上的气氛立刻就变了。
“等一下，比企谷。”石仓阻止道，“我们还在吃完饭，有时候待会再说。”
“抱歉，用不了多少时间，就在附近可以吗？”
“……那你就在这里说吧，反正也没有别人。”
石仓退后一步妥协了，可比企谷并没有答应。
他环顾四周，微笑道：“石仓前辈，你别说笑了，这里明明全都是人好吗？你就爽快点和我过来一下吧，只要几句话就结束了。”
“好吧……猪狩，麻烦你稍微等我一会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
猪狩有些不安地点点头，目送两人离开。
不过就像比企谷说的那样，他并没有带石仓去很远的地方，只是走到食堂的角落就停了下来。
以猪狩的位置，正好能看到那边的情况。
“行了吧，南云到底要你和我说什么？而且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说。”石仓有些不耐烦地道。
然而，比企谷却是没有回答，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。
见此情形，石仓不禁皱眉：“你又在搞什么名堂？”
接着，对方总算是开口了。
“一二三，四五六七八九十，十一，十二，十三十四十五。”
“……哈啊？”
石仓瞪着眼睛，一副见了鬼的表情。
对此比企谷只是微微一笑：“一二三四，五六七八九十。”
“等等！你在发什么神经？！”石仓忍不住大喊。
“一二三，四五六。”
比企谷一脸认真地点点头，随后又朝着猪狩那边指了指，慢条斯理地道：“一二三四五六，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。”
石仓哪里见过这种架势，被搞得一头雾水。
“喂！你再不说人话我就走了！”
“一二三。”
可比企谷什么解释都没有，最后对着他微微鞠躬便离开了。
而石仓愣在原地好一会，才缓缓走了回去。
见他的样子不太对劲，猪狩急忙询问：“石仓君，你怎么了？那个比企谷都和你都说了些什么啊？”
“呃，他……”
石仓张了张嘴，一脸懵逼地回答：“他、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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